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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岁老兵抗战传奇:被两架飞机盯住打 装死逃生

作者:龚丹韵   口述: 苏荣(90岁) 发布时间:2015-11-23 22:32:06 来源:中国人大网 字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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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荣今年已经90岁,但是回忆起往事,他仍然会激动地说:“我是一名孤儿,是共产党、新四军把我领进了这个革命大家庭。”

  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期间,他每一次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也常常与死神擦肩而过。

  人物小传

  苏荣 生于1926年,江苏东台人。1942年参加革命,1944年入党。新四军老战士,曾任海军上海基地副司令员。

  孤儿求学路

  我的家在江苏东台。从小家里贫苦,租了不足三亩土地,收的粮食很少,交租以后大概能吃三个月左右。我家当时是6口人,我8岁时就跟着母亲到地主家打工。

  地主家的长工很坏,我在锄草时,他就看着。不小心弄掉一株苗,他就要扣工钱。我与母亲两个人的工钱被克扣后只能买一升米,煮一锅很稀的粥,每天家里每人只能吃一碗粥。日子过得很艰难。

  当时需要人打工的地主,会在家门口旗杆上挂一面小旗子,人去多了就不要,所以我们一早起来就看哪家地主要人,赶快去。

  由于粮食不够吃,有时候两三天都喝不上一碗粥,不得已,父母把两个妹妹卖给人家做童养媳。我和母亲不放心,晚上曾经到那家去看过,妹妹脸上到处都有伤痕。我们刚一出门就听见惨叫,原来妹妹抱着妈妈要回家,所以我们一走他们就打妹妹,说是花钱买了你,你还要走。我当时只能告诉妹妹,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你就忍着吧。我们再推门进去时,只见他们用烧火用的铁叉打她,打得很惨。两个妹妹受尽了虐侍、煎熬。解放后我想办法找她们,结果一问都死了。

  1937年,我11岁时,父母亲同时生病,没钱医治,在10天内相继去世,从此我就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

  家里只有一个破房子,还漏水。父亲有个朋友,是山东人,叫王茂才,很讲义气,看我这么苦,就收养了我。他当时在大来垦植有限公司做清洁工。觉得就算给我一碗饭吃,长大了也只能跟他一样做清洁工,还是想让我读点书。王茂才的儿子读初小二年级,带我一起去上学,问我上几年级,我也不知道,就跟他上了二年级下学期。读书非常不容易,但我很努力,第一学期就考了第一名,所有功课都是第一名。老师让我三年级不要读了,直接上四年级,四年级功课也全是第一名。五年级当地没有,王茂才托一位姓吴的朋友,让我到其他地方上了五六年级。

  读五年级的时候,新四军来了。这时候校长换了,也是新四军的人,他对我特别关心。

  1940年8月,我准备考初中时,日本鬼子侵占了东台。我一边到姓吴的妹妹家里带小孩,一边在学校上课。日本鬼子天天来,士兵拿着长枪站在那里,要按照日本那一套教育我们。有次我听不进去,态度有点不大礼貌,士兵过来一把抓起我的头发训斥。我随即罢课。

  那段时间,校长和地下党员蒋键同志派我到敌伪据点去做事。受到他们的影响,我懂了不少革命道理。

  后来,日本鬼子扫荡,大家纷纷逃难。有一次,日本鬼子在后面追我们,大家逃到一个河沟边,日本鬼子追上来,一枪就打死了一个小孩子,孩子当场倒在我眼前,鲜血直流,这对我影响很深。从此,我特别想参军。

  1940年的下半年,蒋键把我领去了新四军。

  16岁深入虎穴套情报

  1942年2月,蒋键同志要我赶到指定地点,接受一个特殊的任务。他告诉我,本来是要我参军的,结果苏中二分区敌工部有任务,经慎重研究,认为我比较合适。

  新四军的一位女同志孙玲玲同我谈了很多,原来我以前打工的那家姓吴的人,已是伪军旅长郭正治的参谋长,可以利用。我在新丰镇小学读书的时候,郭正治的儿子读六年级,很傲,后来一看我的成绩都是第一名,对我有点刮目相看。敌工部的同志注意到这些细节,认为我同他们搞好关系比较容易。希望我能通过吴参谋长的关系,经常进出郭正治的家,搞到重要情报。

  这个任务我当时听后有点“悬乎”,一是他是否会把绝密文件带回家,许是放在办公室里呢;二是当时没有照相机设备,要把情报弄出来全得凭借记忆。孙玲玲说,一旦被敌人发现,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当时是个孤儿,家里也无牵挂。我说不怕,既然组织上相信我,要我干这事,我就要有牺牲的准备。

  我这个人办事有个特点,最好是明天的事情今天就办完。我听说吴参谋长不回来过春节。一大早我就从新丰赶到他那里,约有10里路,早上8点多钟到,他正在锁门,如果迟一点就碰不到了。我说一来给你拜年,二来家乡鬼子扫荡很危险,求你在旅部给我找个事干干。

  吴参谋长愣了一下,说今天要去检查加固防御工事,足足一整天,想了一想,又说你干脆跟我一起走。我心中暗喜,这种机会哪里有?我能亲眼去看,不是比书面情报更重要吗。居然很顺利地见到了敌人的军事要地。每到一处都有下级军官向他报告现在的工事情况和作战能力。因为他是参谋长,有权决定,他一面听一面当场拍板。

  我当时高兴得不得了。但是他们说了半天我都听不懂啊,这些工事是干啥的我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我就以好奇的口气,为了不引起他们怀疑,大声地问他的警卫,警卫一般也知道。后来吴突然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声音很严肃。我就说:“你在那里忙,我在这里没事,不懂就问问。”他缓过来,夸我依然好学。他对我成绩好印象很深,加上我个头不大,像个小孩子。碰到核心工事,警卫也说不清,我就干脆问他本人,他比警卫讲得更加清楚,而且特别强调加固后的作战能力。我听懂了。他没有怀疑我。

  我当时记忆力相当好,重要的内容都记住了。第二天向蒋键同志汇报,他负责写,整理成一份完整的防御体系加固后的作战布置。孙玲玲是敌工部驻这个地区的情报站长,她拿到材料后直说,太好了,半年的任务我第一天就完成了,像这样重要的情报,过去从来都没有搞到过。

  从这件事情来看,抓紧时间很重要。这是我为党、为革命作贡献的第一次尝试。

  跟着常胜将军学打仗

  陶勇司令的威望很高,1942年我就听过他的名字,据说有一位陶勇司令,作战勇敢、机智灵活,善于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不单是国民党和伪军怕他,连日本鬼子也闻风丧胆。

  我这个人特别好学,总想着能够在他的领导之下打仗,我会学到很多东西。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我是南下干部队的文书,后来苏浙军区到了江南以后,就抽了两个人用,其中一个就是我。

  军区参谋长刘先胜找我谈话:“想把你分配到苏浙三纵队,你知道苏浙三纵队谁是司令?”我说不知道,他说是陶勇。我一听陶勇,还怀疑是不是那个陶勇。

  我曾经读到五年级,当时也算有点文化,那时部队的文化水平很差,刘先胜当时是想把我分配到三纵队学参谋工作。到三纵队后,又分配到作战科实习。这不就是到了陶勇身边了吗,太好了,我心里很高兴。

  三天后,科长带着陶司令进来,给他介绍我:“这就是刘先胜参谋长介绍来的苏荣,他有点文化,但不高。是个孤儿,没有家。”

  陶勇同我热烈地握手,他讲话很简单:“今后这就是你的家。”我心里暖乎乎的,心想我现在有家了。

  陶司令还跟我讲,这里是新开辟的地区,环境复杂,斗争艰巨,希望我好好学习,当一个经得起考验的参谋。

  后来因为斗争需要,又成立侦察科,我搞过情报工作,就把我调到侦察科。

  1945年3月,国民党知道我们苏浙军区到了江南,他们不打日本鬼子,专门消灭共产党。陶勇有一次指名要我去传达作战命令,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也是对我的培养和信任。我有点焦虑,不知能不能传达准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错一个字就不得了。

  陶司令交代任务时是不看地图的,他熟悉得很,粟裕也是这样,到哪里都是口述命令。但对我们来说,那个张庄、王庄,不在地图上看,谁知道在哪里啊。他知道,但我怎么记得住呢。如果光是讲一个庄,还容易记,如果很多庄怎么记。所以不在地图上交代任务是很难的。

  我还记得那次任务,是给一个支队下达命令,要它们配合兄弟部队把敌军一个部队消灭掉。没有进入战斗前,要从什么地方到达什么地方,原来是什么庄,后来要到达什么庄,然后再派出一个团到什么庄,这个团再派出一个营到什么地方,这个营里一个加强排在什么高地观察敌人动静。我听完以后,一笔糊涂账。

  科长曾说陶司令最讨厌自己讲得很清楚了参谋还要问,但刚才说了好多事情,我没弄清楚怎么去传达。如果是个打过仗的老参谋说不定还能对付过去,但我是个新手,第一次听到陶司令布置,弄错了,一问三不知怎么办。想了半天,觉得不行,还是厚着脸皮问,为了作战胜利必须要问明白。

  陶勇司令态度不错,因为我是个新手,他讲得比较细致,但还是委婉批评我说:“你是新来的,可以谅解,不过以后我讲的时候你必须用心听,你是共产党员,打仗不能有丝毫差错。”

  命令传达完,我心里反而更害怕,回去向陶司令报告。他说:“不要讲了,支队的电报来了,我看蛮好。”这下,我的心一下子放下来,第一次传达任务就这么结束了。

  思想改造起义部队

  1945年天目山战役中,国民党美式装备的“忠义救国军”第二纵队第四团第二营营长姚健举行起义。姚健不满蒋介石不打日军而要消灭抗日的新四军。他对陶勇的威名早有所闻,就派了一个亲戚送信给陶司令和王必成,想碰到哪个就给哪个,结果碰到陶司令。他提出要起义,还想把整个团都拉过来。陶勇给他回了信,赞扬他投向光明,但采取什么措施起义,还需要谋划。因为牵涉的人太多,万一有人告密怎么办。信上说:即使最后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也是对蒋介石很大的打击。

  起义成功,姚健带了200人的亲信部队一起过来。第二天大家开了欢迎大会。为了改造起义部队,陶勇司令把我从侦察科调到起义部队当书记。陶司令找我谈话,说姚健思想比较进步,投向光明。但是,他带过来的这些人思想比较复杂,有的还很反动,所以对起义过来的部队进行改造非常重要,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把它改造好。因为它是战斗部队,要打仗的,弄得不好又带着人跑回去,那就麻烦了。这话公开不好说,实际上心中要有数。

  姚健本人是要求进步的,同我也谈得来,他又喜欢听一些革命故事,对我很敬重。我当时就想,自己不可能直接去找起义的人教育他们,现在重点还是姚健,让姚健再去做他亲信的思想工作。

  做思想工作,有的人讲真话,有的人瞎敷衍,有的人说一套做一套,姚健觉得比较难。我说我给你出个点子,在骨干里面找威望高的、别人都愿意听的、大家都相信的人,首先做好这些人的思想工作。他一听觉得好,就把普遍教育和个别教育结合起来,让有威望的骨干去影响其他成员。

  当时,起义的人中有几个人散漫惯了,到哪里都很随便,奸淫烧杀的事都干过。我们纪律严明,所以他们很不习惯,有时候跑到树林里去放枪、打鸟,好几个人都是这样。我对姚健说这样不行,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去奸淫妇女,但这些行为会慢慢蔓延开来。他就采取了我提出的办法,情况很快改变,效果很好。

  由于姚健是起义过来的,当时外面还有许多人跟他联系,我十分紧张。特别是我们从江南撤回来以后,忽然来了一帮人,我又不好在场,于是我就假装在他附近挂地图,挂上去又拿下来,听着看着,幸好没有出什么事。

  部队改造很是成功,后来他们很多人都成为我们的战斗骨干,打得很顽强、英勇,姚健本人也成为我们部队的一名中级指挥员,他打过苏中七战七捷、豫东,还有高邮等好几场大战役。

  险被日军炮弹击中

  我入伍后,基本都在团以上的机关工作。我多次提出要下连队体验,但都没有得到批准。正好调到团部当书记的时候,我可以深入到下面的连队,甚至一个班。

  有一次战斗,我跑到前沿的一个战斗班去,班长很意外,我说今天要跟着你们一起打仗。他要我在后面,我不听他的,冲到最前面。敌人的子弹很密集地打过来,我也不害怕。我思想上没有任何顾虑,家里也没有什么牵挂,不怕死,有牺牲准备。

  有一回,听到天上飞过像鸽子一样的响声,正纳闷是什么声音,只听得“咣”的一声巨响,就在我旁边爆炸了,原来是敌人的掷弹筒。这下爆炸后,我上下牙齿就不断地咬,我自己就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控制不住。我又怕给人家看到,就冲在最前面,离旁人远一点。牙齿发抖也没有办法瞄准,就一面冲一面打。正好一个日本鬼子给我逮住打倒了。打倒这个鬼子后,牙齿也不咬了。

  后来我才知道,第一次冲锋陷阵多数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大家都不好意思讲,比如浑身发抖。有次战斗我带了一个炮兵排长,叫他到最前线看好阵地。这时敌人的机枪呼呼地打过来,他把头压在下面,屁股朝上。我说你把炮兵阵地看好,他抖个不停,我大声说你怎么搞的,他还是抖。我说你站不起来就枪毙你,他居然就不抖了。后来他还感谢我,幸好我说要枪毙他,不然还要抖下去。

  这说明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一个磨炼的过程。

  头顶上一块头发被掀掉

  1945年7月,打日寇一个据点,日寇顽抗,地形对我们不利,据点没有攻下来。当时我就在特务团,姚健团长要我向敌人喊话,让敌人投降。当时我们处在月光亮处,我们一动他们就知道我们在哪里。我们一喊话,他们就发现,还派狙击手打我们,打得很准,从头皮边上擦过去。第三拨喊话时,敌人换了个狙击手。我头一伸,“嘣”的一声把我的帽子打掉了,子弹从我头皮上擦过去,掀掉一块头发,还淌了血。

  这顶帽子后来怎么也找不到。部队撤走的时候,我是光着头走的。

  1945年12月高邮战役,我华中野战军第八纵队,就是原苏浙军区三纵队改称的,19日夜里正式发起进攻,25日发起总攻,26日凌晨4点战斗结束。这次战斗日本鬼子有1000多人,伪军有将近4000人。当时日本已经投降,但日本鬼子不向我们投降,与国民党合在一起,进攻解放区。

  当时我在作战科当参谋。南方部队攻城都用竹梯子,总攻开始后,天上下着毛毛雨,部队战士浑身都是泥,只有鼻孔眼睛还能看得出,如果不讲话,就是再熟的人也看不出是谁。我接受任务,爬梯子上去,爬到第五格的时候,一滑“咚”的一声掉下来,幸好下面都是泥浆没有摔伤。我继续上去,到城墙上面时,发现日本鬼子几挺机枪对着我打,封锁了我的去路。我想如果被他们打死就不能执行任务了,而当时这个任务只有我一个人在执行,于是我对跟随的两个侦察员说了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叮嘱他们:“如果我被打死打伤,你们要逐一接着上。”

  机枪射击有个间隙,约几秒钟,我就一滚,正好头朝上,帽檐被打了个洞。本来帽子应该掉下去,因为子弹是从后面打来的,结果反而扣得更紧。这时我考虑时间很紧,就告诉两名侦察员,不要过来,到什么地方去等我。这样可以节省时间,也避免他们伤亡。

  当时粟裕指示,一定要把高邮这个钉子拔掉,不拔掉对我们很不利。日本鬼子还是有战斗力的,比国民党的战斗力强,武器也好。后来,经过艰苦的战斗,我们赢得了胜利。我们俘虏日军900多人,伪军42师师长以下3500人左右,这也是我们对日战斗的最后一次。

  两架飞机炮打一人

  高邮战役结束的下午,我和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副司令彭德清,一起到淮安执行任务。当时我们乘了一辆缴获来的卡车,没人开车,就叫俘虏兵开。大概出了高邮三十多里路,国民党两架飞机出来轰炸运河上的船只。我们本来准备把这些物资运到淮安去,结果都被飞机炸沉了。

  后来他们发现公路上还有一辆车,又马上飞过来,我就叫司机停车,吩咐彭德清的警卫员向东,带着彭德清赶快离开公路隐蔽起来。我向东南方向沿着壕沟走,但一看飞机上还有两颗炸弹,扫射时隐蔽在壕沟里扫不到,炸弹丢下来就难说了。我想彭副司令太危险了,就干脆走出壕沟,把自己暴露出来。当时想,我出来后它最多打两下就走,不可能一直盯着我打。但它就一直盯着我打。

  那是个山芋地,这两架飞机很特殊,机头上有机关炮,机尾也有机关炮,俯冲下来扫射,回上去时屁股后头也向下扫射,左右来回地扫射。我躺在地下没动,假装被打死。

  飞机足足打了十几分钟,根本没离开。子弹全部打完它才走。飞机一走,彭德清赶紧出来找我,他很紧张,以为我阵亡了,两架飞机打一个人,地里的山芋都被打得粉碎,何况是人。没想到,彭副司令看到我走出来,顿时很惊奇,同时也很感动,过来和我热烈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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