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已经复辟为科举考试

　　就个人而言，我是1977年恢复高考的受益者，并且毕业之后一起工作在一线教学岗位已经三十多年，耳闻目睹了教育界的乱象，实在难以对现在的教育方针、制度满意。现在，教育最大的毛病就是：脱离社会，歧视工农。

　　现在各地农村高中的高考口号都毫不隐讳地祭出“走出大山”，这意思就是脱离农村、不当农民，拥抱城市，脱胎换骨当白领(事实上，这是利诱)。而城市高中的口号也往往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观念的彰显，明确无误地倡导丛林法则。我将我看到的高考标语口号录上一些，请大家想想其中隐含的人生观、价值观：

　　1、血狼精神，与我同在!

　　2、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3、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4、没高考，你拼得过富二代吗?

　　5、进清华，与主席总理称兄道弟;入北大，同大家巨匠论道谈经!

　　6、题海驰骋，杀入清北!

　　7、不像角马一样落后，要像野狗一样战斗!

　　8、穿皮鞋还是草鞋只看今朝!

　　9、奋斗六十天，幸福一辈子!

　　10、吾日三省吾身，高否?富否?帅否?否，滚去学习!

　　11、累死你一个，幸福你一家!

　　12、不学习，如何养活你的众多女人?!

　　13、抗得住给我抗住，抗不住给我死抗!

　　我想除了有自虐倾向的人，没有人会如此逼迫自己学习。最近，我们看到中国老师在英国教书的悲喜剧，英国的孩子在课堂上也大都不听讲不做练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相互聊天，甚至溜走，上晚自习上到七点都不干了。英国上下对中国式教育更是大力鞭挞，热嘲冷讽。虽然中国主办方认为教学效果很理想，但其实也受到了严重质疑。即便是中国式教学的学生成绩高于英国式教学，也不会得到英国官方和民众的认可，也不可能引进中式教学。很明显，英国一直处在科技前沿，所依赖的就是英国传统的教学方式。这就证明，英式教学是卓有成效的。

　　我很奇怪，改开以来，其它方面都会引进外国先进的技术，为什么中国在教育方面不引进呢?海归也不少，应该懂得外国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教学技术，但为什么没有引进呢?现在的高考几乎与封建社会的科举考试是同一个模式：纸上谈兵。赵括肯定考赢廉颇，马谡可能考赢诸葛亮，秦桧一定考赢岳飞。不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管她是否有社会实践和认识，不管他是否有其它的技能和才华，只有高考试卷上的分数能够上线，就可以读大学。否则，少一分也不行。虽然谁都知道，少一分与多一分，即使从卷面上分数而言，也不能证明谁优谁劣，但少一分的就无情地被淘汰了。当然，这也叫“公平”。但如果少一分的是雷锋，多一分的药家鑫呢?这也叫“公平”吗?

　　今天，在央视上看专题片《高考》，就看到参加“洋高考”的一位女生，她的分数考得很高，本想读耶鲁大学，但因为社会实践方面的能力没有特别的表现，就落榜了。如果药家鑫也有过去敬老院服务的慈善行为，也就不会那么残忍吧。不管白猫黑猫，只要分高就是猫，以上的那些高考标语口号就明确地表达这一现实和思想。只是苦了师生，因为我们不能改变规则，那么只能适应规则，于是就有黄岗中学、衡水中学、毛坦厂中学等超级学校的诞生。然而，让我感到悲哀的是：媒体、教育家、普通民众都异口同声地谴责这些中学，甚至谴责和谩骂这些中学的校长、老师。请这些人脑洞稍微开一点，是校长、老师的错吗?完全是现行的高考制度逼的呀!

　　纪录片《高考》中的一位高中班主任一再说：“学生可怜啊!”但他必须用严格的班规约束学生，用严酷的训练使学生成为做题机器，是他不懂教育吗?不是，他是师范毕业出身，自然了解真正的教育，但他也深知应试教育的残忍与无情，只要学生稍有懈怠，必将输掉“滑铁卢战役”，12年的奋斗付诸东流。即便是选择复读，又像西绪弗思一样，将滾到山脚下的大石头重新推上山顶，但仍然需要更加全力以赴，稍有不慎，石头会再次滾下……没人能够输得起的。

　　更为要命的是，高考成功之后，进入了大学，“追求个人名利，理论脱离实际。学哲学的搞不了哲学，学文学的写不了小说，学工科的既不会开机器，也不会修机器，学理科的只能关在高楼深院里纸上谈兵。”——这不正是对当下教育恶果的描述吗?是的，读了清华的女硕士，回乡学徒做漆匠;博士生的薪金不如电銲工，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找不到工作……读了本科的，回转身去读技校，这样新闻已经见怪不怪了。

　　“追求个人名利，理论脱离实际。学哲学的搞不了哲学，学文学的写不了小说，学工科的既不会开机器，也不会修机器，学理科的只能关在高楼深院里纸上谈兵。”——这一段话其实原载《红旗》杂志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一日，第十二期;转载《人民日报》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四日署名梁效的文章《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以前，我总听人家讲，文革以前17年的教育如何如何好，我还真的相信;现在恢复了文革以前17年的教育，我却看到了这种教育的恶果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我才明白究竟是什么回事。现在，梁效的这篇文章虽然是对以前教育思想的一种清算，实际上也是对当今应试教育的当头棒喝。

　　梁效还列举了“朵朵教育革命的鲜花竞相开放”的鲜活例子：

　　1、清华大学打破了基础课──技术基础课──专业课的"老三段"旧体系，结合典型任务进行教学，把学生的学习同热火朝天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联系在一起。这几年共完成近千项生产、科研任务。水利系以万里黄河为课堂，坚持为治黄服务，为农业服务。治河泥沙专业十二名学员和三名教师，到山东某地结合"引黄放淤"的科研任务进行教学。他们在当地党委领导下，向贫下中农学习，打破书本上的老框框，完成了放淤工程设计。经过广大群众的奋战和有关部门的支持，这项工程今年一次就淤出五万一千七百亩良田。学员既为农业学大寨贡献了力量。又学到了丰富的实际知识，并在理论上有新的创见。

　　2、化工系二年级，在完成了一项填补我国技术空白的化工设计以后，师生共同编写了《化工车间设计》等两本教材和两篇科技论文，总结了工人的实践经验，并把设计中有创见的六项革新从理论上加以阐发。由此可见，开门办学，结合典型任务进行教学的过程，就是始终贯彻"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原则，使学员在实践的基础上着重向理论方面学习的过程。那种把开门办学歪曲为"实践──实践──实践"的论调，完全是不顾客观事实的一种捏造。

　　3、清华大学机械系焊接专业一个学员小组，与北京建筑安装公司的工人、技术人员共同努力，打破了外国焊接工艺规范，成功地进行负一百度低温用钢的焊接。电子系控制专业的五名学员和两名教师，同精密仪器系几名工人一起，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研制成功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辅助设计的关键设备图形发生器，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

　　4、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学员投身于火热的三大革命运动，写出了充满革命激情的长诗《理想之歌》，出版之后，受到广大工农兵的欢迎。

　　5、地球物理系和地质地理系的学员一听到云南昭通和辽宁营口地区发生地震的消息，就立即奔赴灾区。在余震未平，山石还在滚动的情况下，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抢救阶级弟兄和人民财产，并在现场进行科学考察，取得了可贵的资料。

　　6、清华大学的两届毕业学员完成了五百六十四项专题研究、生产任务和重大技术革新，具有国内先进水平的或填补国家空白的项目占三分之一以上。电子系七二届学员担负的十二个项目，全部达到国内先进水平，其中九项填补了国家空白。

　　7、北大文科毕业学员结合战斗任务，编写了五十五本书，在报刊上发表了七百多篇文章;外语系的学员共翻译了十六种文字、二百五十万字的材料，为反帝反修斗争服务;理科学员完成了三百九十三项科研课题，七十九项达到国内先进水平。还有一些项目，在基础理论研究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而当今的大学课堂呢?一般都是“不争论”，权威说了算，教授照本宣科，不容学生置喙。当今的高中课堂教学也是如此。学生只有服从的义务，没有质疑的权力，因为应试教学没有时间让学生批判性地吸收知识，只有被动地被灌输。这是高考制度决定的，因为如果像英式教学那样，肯定是不能完成对高考文化知识的讲解、训练、复习和应试的。

　　我们不能不承认英式、美式教育教学的先进性，因为他们小学生根本没有什么课业负担，也没有什么升学压力，活得是那么轻松愉快，天真烂漫;中学生也没有什么负担，自组社团，搞音乐，玩蓝球，踢足球，搞发明，做慈善，做义工……人人都有特长，个个都有个性;大学生如扎克伯格也似乎在打游戏，乔布斯也似乎在逃课，后来还辍学;比尔 盖茨也只想创新，于是辍学创业……昨天，一家排名机构，排出了全球依靠科技致富的100名，美国就占了一半多。这就让我非常纳闷：为什么中国可以引进“市场经济”就不能引进他们的教育理念呢?

　　美国的大学升学基本上自荐加推荐，基本的文化考试不难，分数更不是唯一的依据，更重要的依据是社会实践的成效及其它。就我所知道的，列举一些：

　　1、政治挂帅。美国确实宗教自由，但基督教是主流。不信基督教的、非本土出生的美国人是不能担任总统以及其它重要政府职位。因此读大学，学生的宗教信仰也是一个重要考量。如果你在自荐书，说自己是信奉伊斯兰教，可能会有负面影响;信奉共产主义，则直接出局。

　　2、家庭出身。布什是总统，小布什就可以读名校，以此类推;政界、工商界大亨的公子小姐，只要他们愿意读哪所大学，都可以如愿。世代都是美国本土的优先录取，移民的、异教徒就查三代，看有没有违法犯罪的家庭成员。如果有，那么大学毕业后，不能机要部门工作。

　　3、社会实践。在环保、慈善、公益等等方面有特别成就，比如像雷锋、张铁生、刘婷婷这样的都会被录取。也就是说有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类似经历的，都会作为一个重要的录取考量的指标。

　　4、特长生。在艺术、体育、发明创造、音乐等等方面有天赋的，都会被录取。

　　我再三说过，上美国的大学，分数不是唯一的依据，甚至不是依据，只凭着某种特别的优势或特长，你就可以不必考试，直接录取。前些年，中国有一个盲人异见人士，闹得全球都知道，美国通过一些途径把他弄去了，也读了大学;还有六四时期三个往毛主席像上往油墨的家伙，也在中国监狱里减刑出狱之后，被人弄去美国，也有读上大学的——也就是说，只要符合“政治”，也可以直接推荐读大学。这就是美国大学招生的部分真相。也是美国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经济上还是在科技上始终占据着高位的重要基础。有了“政治挂帅”“家庭出身”这两项标准，就可以永远保持资本主义道路不会走向别处。

　　反观中国，分数成为了唯一标准，结果许多有才华的人，因为某一学科成绩，有特长的人就永远排斥于处于科技前沿的大学，而大学又复辟成了古代书院似的太学，只知守旧，不去创新，只好复制抄袭。如果一切依靠权威学者，比尔盖茨、乔布斯、扎克伯克等工业巨子永远是打工仔。因为去除了“政治挂帅”，各种腐败分子混入党内，成为了官僚资本主义的代言人，成为毁灭社会主义的助推器。现在看来，一九七一年在全国第一次教育工作会上通过的《纪要》，由于是毛主席圈阅“同意”，并以“中共中央文件”的形式下发全国的“推荐上大学”这种招生办法还先进的教育理念。

　　高考已经复辟为科举考试，学子早已经被驯服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徒有学历而无学力的“精神贵族”。或许习主席也看到了当今“唯分数论”教育的恶果。于是，在2015年8月初颁布了《教育部 共青团中央 全国少工委关于加强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在我看来，这份文件是对毛主席“五七指示”和“七二一指示”的有力响应。但是，只要高考制度不改变，它仍将是一纸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