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 晚上,阅外交部六月二十八日编印的内部刊物《新情况》第一五三期刊登的题为《对尼克松—勃列日涅夫会谈的基本看法》一文。该文分析了美苏签订防止核战争协定以后的世界形势,认为美苏会谈所表现出的特点是“欺骗性更大”,“美苏主宰世界的气氛更浓”。二日,毛泽东让王海容向外交部党的核心小组转达他对该文的批评意见。
7月4日 阅周恩来本日报送的关于十大准备工作的报告。报告说:各地各单位代表选举已全部结束,不日将在政治局讨论。接受许多下乡知识青年党员要求,增选了一名下乡上山青年党员作十大代表。报告在谈到政治报告草稿和党章修改稿的讨论、修改情况时说,在讨论党章时董老、朱德两同志参加了讨论。
同日 晚上,同张春桥、王洪文谈话。毛泽东说:你们两位是负责起草十大报告和修改党章的,今天找你们来谈几件事。大概你们也知道吧?美、苏两家开了两次会。外交部有一个什么《新情况》,先说大事不好,一说欺骗性更大,又说美苏主宰世界的气氛更浓。与中央历来的、至少几年来的意见,不相联系。对于越南问题,有人说美国战略重点东移,我就提出重点西移。究竟重点东移,还是西移,你们讨论一下。我看多少西移一点吧。经常吹什么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忽然来一个什么大欺骗、大主宰。总而言之,在思想方法上是看表面,不看实质。在讲到郭沫若的《十批判书》时说:郭老不仅是尊孔,而且还反法,尊孔反法。国民党也是一样啊!林彪也是啊!我赞成郭老的历史分期,奴隶制以春秋战国之间为界。但是不能大骂秦始皇。早几十年中国的国文教科书,就说秦始皇不错了,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就是李白讲秦始皇,开头一大段就说他了不起,“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一大篇,只是屁股后头搞了两句“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就是说他还是死了。你李白呢?尽想做官!结果充军贵州。毛泽东最后说:结论是四句话:大事不讨论,小事天天送。此调不改动,势必搞修正。将来搞修正主义,莫说我事先没讲。
7月5日 阅周恩来本日报送的外交部党的核心小组七月四日给毛泽东、周恩来的检讨报告和周恩来三日关于《新情况》问题给外交部的信,批示:“此种顽症,各处都有,非个别人所独有,宜研究改正方法。”周恩来给外交部的信中说:你们和美大组没能认真研究,在六月二十八日写了那个不对头的《新情况》(一五三号)。我应对此事负主要责任。在美苏会谈后,我们没认真研究讨论一次。望你们也应以此为鉴,发挥钻研商讨的积极性,有时也可要求我召集短小的会来交换意见。外交部的检讨报告说:这次错误地认为美苏会谈“欺骗性更大”,“美苏主导世界的气氛更浓”,说明我们对形势的看法是右的。对如此大事,核心小组既没有认真讨论,也未向中央报告。核心小组进行了几次讨论,决心从错误中汲取教训,一定要紧抓大事,认真研究问题,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线。
同日 周恩来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张春桥传达毛泽东七月四日谈话内容,周恩来详述六月下旬以来毛泽东对外交部工作的批评、批示内容。会议根据毛泽东关于国际问题的多次指示精神,对十大政治报告草稿中国际形势和任务部分进行讨论,提出修改意见。
7月7日 审阅中共中央政治局七月六日送审的中国共产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政治报告稿,批示:“原则同意。”
7月10日 阅周恩来本日晨报送的关于十大筹备工作的报告。报告说:七月八日晚政治局会议已讨论通过党章修改稿和关于林彪反党集团反革命罪行的审查报告。今日拟请主席召开政治局会议,有国内外大事(十大召开日期及会前的九届三中全会,柬埔寨问题及八月中美会谈,对苏修互不侵犯条约的回答,等等)需请主席定夺。
同日 晚上,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商定十大召开日期及讨论其他国内外大事。会上谈到由谁作党的十大政治报告问题。之后,张春桥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提出,十大政治报告可由王洪文来作。
同日 阅林枫七月七日来信,批示:“纪、汪酌处。”林枫在信中提出希望能够早日恢复他的党组织生活。
7月15日 阅周恩来本日报送的外交部《一五三号错误何在?》一文,删去文中“受到中央的严厉批评”一句中的“严厉”二字。周恩来在附信中说:“关于错误的检讨,我当另写报告。”毛泽东批示:“检讨不要写了。”
同日 阅徐悲鸿的妻子廖静文七月六日关于恢复徐悲鸿纪念馆的来信。信中说:一九六五年夏,因修地下铁道,徐悲鸿纪念馆被拆除,名义上却说还保留纪念馆,但一直不作安排,事实上连名义也没有了。由家属捐献的一千多幅悲鸿的作品,二千多件美术收藏,一万多件美术图片都被尘土覆盖,分散几处。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的悲鸿墓碑也被捣毁,我曾多次向有关部门请求修复,但至今无人过问。毛泽东批示:“请总理派人查明恢复。”十六日,周恩来致信吴庆彤(吴庆彤,当时任国务院办公室负责人。)并转吴德,提出将原徐悲鸿纪念馆所藏作品、美术文献、图片资料等分别查清,并与王冶秋(王冶秋,当时任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局长。)或国务院文化组议定徐悲鸿纪念馆恢复方案,进行筹办。另致信廖静文,告毛泽东批示内容并与之商洽恢复办法。
7月17日 下午,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美籍华人物理学家杨振宁,周恩来、周培源在座。谈到物理学时,毛泽东说:物质是无限可分的。如果物质分到一个阶段,变成不可分了,那么一万年以后,科学家干什么呢?有人说公孙龙是诡辩论,还有惠施。但是有“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之说,这就是物质无限可分的意思。还有“飞鸟之景,未尝动也”。地球哪里算中央呢?惠施说过“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公孙龙说过“白马非马”。马有白马、黑马、大马、小马,但是看不见“马”。又比如人,有男人、女人,看不见“人”。我经常吹这些,你们大概不愿意听。谈到杨振宁与李政道提出的宇称不守恒原理时,毛泽东说:宇称守恒,宇称又不守恒。我是赞成宇称守恒又不守恒。我是搞政治的,不懂科学。谈到毛泽东的诗词时,杨振宁说:我读了主席的《长征》诗,“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特别是“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我很想去看看。毛泽东说:那是长征快完时写的。讲了一个片面,讲不困难的一面,其实里边有很多斗争,跟蒋委员长斗争、跟内部斗争。有些注释不大对头。如《诗经》,两千多年以前的诗,后来做注释,时代已经变了,意义已不一样。我看,过百把年以后,对我们这些都不懂了。谈到中国历史时,毛泽东说:我们郭老,在历史分期这个问题上,我是赞成他的。但是他在《十批判书》里边,立场、观点是尊儒反法的。法家的道理就是厚今薄古,主张社会要向前发展,反对倒退的路线,要前进。杨振宁问:秦始皇对中国是不是有贡献?毛泽东说:他是统一中国的第一个人。谈到中苏两党关系时,毛泽东说:苏联说我们是教条主义,我们说他们背叛了马列主义。我见了柯西金说,你们叫我们是教条主义,我们说你们是修正主义,两家都不是马克思主义。我们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反对教条主义。我那一篇文章,叫《矛盾论》,其中一段叫“矛盾的特殊性”。矛盾的普遍性并不单独存在,就存在于特殊性之中。人类是看不见的,看到姓杨的、姓周的,看到大人、小孩,但是看不见“人”。会见结束时,毛泽东说:感谢你这位自然科学家,你对世界是有贡献的。杨振宁说:我也要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毛泽东说:你不要讲,这句话不对,不科学。
7月29日 晚上,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刚果人民共和国总统恩古瓦比,周恩来在座。毛泽东说:中国跟你们非洲国家差不多,全世界的帝国主义都压迫我们。现在苏联,我们也说它是帝国主义,因为它也压迫我们。我们希望你们非洲国家和地区一个个统统独立,非洲国家逐步团结起来,急了也不行。还有拉丁美洲、亚洲(日本除外,它不属于所谓的第三世界),我们也是这么希望。当恩古瓦比谈到新殖民主义问题时,毛泽东说: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大使馆在非洲各国犯过错误没有,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新殖民主义。如果中国人在你们国家,在一切非洲独立国家,称王称霸,自以为了不起,就是不对的。毛泽东说:我们是有偏向的,比如就在你们国家,我们偏向你们国家的人民同他们的政府。应该偏向代表多数人的政府,如果偏向代表少数人的人,那就不大妥了。有时候在外交政策上也不得不搞,比如美国,他们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但是我们跟它往来。因为现在那个左派好是好,但是没有权力,中间派也没有权力,就是这个右派,反共最厉害的,尼克松,他有权力。现在这个世界,不要相信是平安无事。现在局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但是这个山雨要来还没有来呢,可是风来了,而且风很急啊!会见恩古瓦比后,同周恩来谈党的十大筹备工作。
7月 指示有关人员注释和印制大字本的《史记》中的陈丞相世家、绛侯周勃世家、黥布列传、灌婴传、陆贾传,《晋书·刘元海载记》,《旧五代史·李袭吉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