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在回复北京大学学生“冬芬”有关文艺与革 命的来信中,对于中国文艺批评界的标准问题,这样说道:
“就耳目所及,只觉得各专家所用的尺度非常多,有英国美国尺,有德国尺,有俄国尺,有日本尺,自然又有中国尺,或者兼用各种尺。”
任何的文艺批评,都是要有个标准的,也就是说要有一把尺子,不然是没法对文艺作品进行评判的,而选择不同的尺子,所评判的结论的是天壤之别的。
毛主席是非常重视文艺的,年纪很小的时候说感慨“安得国人有大哲学革命家,大伦理革命家,如俄之托尔斯泰其人,以洗涤国民之旧思想,开发其新思想。”在陕西保安县成立“中国文艺协会”的时候,他讲话说“现在我们不但要武的,我们也要文的了,我们要文武双全。”在对陕甘宁边区文化教育问题讲话时说“文化是不可少的,任何社会没有文化就建设不起来。”
毛主席重视文艺工作,因此他也非常重视文艺批评工作,他选择的文艺批评的“尺度”是什么呢?
1938年4月28日,毛主席在鲁 迅艺术学院发表讲话,对艺术应持什么观点这个问题,他指出徐志摩的艺术至上主义是一种艺术上的唯心主义,“诗要如银针之响于幽谷”,银针在幽谷中怎样响法?这是徐志摩所代表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鲁 迅先生所代表的马克 思主 义艺术论者,对于马克 思主 义艺术论,毛主席列举了它的一些典型特点:
“一种艺术作品如果只是单纯地记述现状,而没有对将来的理想的追求,就不能鼓舞人们前进。在现状中看出缺点,同时看出将来的光明和希望,这才是革 命的精神,马克 思主 义者必须有这样的精神。”
“艺术上每一派都有自己的阶 级立 场,我们是站在无 产阶 级劳苦大众方面的。”
“艺术作品要注重营养,也就是要有好的内容,要适合时代的要求,大众的要求。”
“不但要为民 主共 和国,还要有实现社 会主 义以至共 产主 义的理想。没有这种伟大的理想, 是不能成为伟大的艺术家的。”
1942年5月,毛主席在延 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确立了文艺为工 农 兵服务的革 命文艺的基本原则、方针、目的和方向,他说:
“我们的文艺,第一是为工人的,这是领导革 命的阶 级。第二是为农民的,他们是革 命中最广大最坚决的同 盟军。第三是为武 装起 来了的工 人农 民即八 路军、新 四军和其他人民武 装队 伍的,这是革 命战 争的主力。第四是为城市小资 产阶 级劳 动群 众和知识分子的,他们也是革 命的同 盟者,他们是能够长期地和我们合作的。这四种人,就是中 华民 族的最大部分,就是最广大的人民大众。”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毛主席对文艺界的主要斗争方法之一:文艺批评,提出了基本的标准,确定了所要选择的“尺度”。他指出:
“文艺批评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政 治标准,一个是艺术标准。按照政 治标准来说,一切利于抗 日和 团结的,鼓励群众同心同德的,反对倒 退、促成进步的东西,便都是好的;而一切不利于抗 日和团 结的,鼓动群众离 心离 的,反对进 步、拉着人们倒 退的东西,便都是坏的。……按着艺术标准来说,一切艺术性较高的,是好的,或较好的;艺术性较低的,则是坏的,或较坏的。”
毛主席分析了政 治标准与艺术标准的关系和地位,指出“任何阶 级社会中的任何阶级,总是以政 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以艺术标准放在第二位的。”对于过去时代的文艺作品,“首先检查它们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在历史上有无进 步意义,而分别采取不同态度。有些政 治上根本反 动的东西,也可能有某种艺术性。内容愈反动的作品而又愈带艺术性,就愈能毒 害 人民,就愈应该排斥。”“我们的要求则是政 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 命的政 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
毛主席还批驳了文艺创作中存在的一些不良和错误倾向,例如“人 性 论”,毛主席指出“在阶 级社会里就是只有带着阶 级性的人性,而没有什么超阶 级的人性”;例如“文艺的基本出发点是爱,是人类之爱”,毛主席指出“所谓‘人类之爱’,自从人类分化成为阶 级以后,就没有过这种统一的爱”;例如“作品就只是暴 露黑 暗”,毛主席指出“一切危害人民群众的黑 暗势 力必须暴露之,一切人民群众的革 命斗 争必须歌颂之,这就是革 命文艺家的基本任务”;例如“我是不歌功颂德的,歌颂光明者其作品未必伟大,刻画黑暗者其作品未必渺小”,毛主席指出“小资 产阶 级的个人主义者,当然不愿意歌颂革 命人 民的功德,鼓舞革命人民的斗争勇气和胜利信心。这样的人不过是革命队伍中的蠹虫”;例如“效果问题不是立场问题”,毛主席指出“一个人做事只凭动机,不问效果,等于一个医生只顾开药方,病人吃死了多少他是不管的。……试问这种立场也是正确的吗?这样的心,也是好的吗?”
延 安文艺座谈会,毛主席为革 命文艺和文艺批评制定了“中国标准”,这个标准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是划时代的,其意义在于它颠 覆过去文艺为压 迫者服务的历史铁律,改 天换 地了,改为受压 迫者服务了。
1944年1月9日,毛主席看了中 央党 校编排的历史题材平剧《逼 上梁 山》后,给编导杨绍萱、齐燕铭写信,对他们及演员们的工作表示感谢,他在信中写道:
“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但在旧戏舞台上(在一切离开人民的旧文学旧艺术上)人民却成了渣滓,由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统 治着舞台,这种历史的颠 倒,现在由你们再颠倒 过来,恢复了历史的面目,从此旧剧开了新生面,所以值得庆贺。”
1944年3月22日,毛主席在陕 甘宁 边区文化教育问题讲话中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在吴起镇演出秧歌《赵富 贵》、《张治 国》后,警三旅有一个士兵把自己的手捆起来,跑到连长那里请求处罚。为什么要请求处罚?因为这个战士组织几个人开小差,还在棉衣里缝了不少法币以备逃跑之用,看了秧歌后受到了教育,认识到了错误,所以就交待了。毛主席感触地说:
“这就是我们的文化的力量。早几年那种大戏、小说,为什么不能发生这样的力量呢?因为它没有反映边区的政 治、经济。过去,成百成千的文学家、艺术家、文化人脱离群众。开了文艺座谈会以后,去年搞了一年,他们慢慢地摸到了边,一经摸到了边,就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所谓摸到了边,就是反映了群众的生活,真正地反映了边区的政 治、经济,这就能够起指导作用。”
1944年6月30日,《解 放日 报》发表了作家丁 玲写的《 田保 霖》和欧 阳山写的《活在新 社 会里》两篇介绍合作社劳 动模 范的作品,毛主席连夜读完,天都快亮了,他提笔给两位作者写了一封信,信中说:
“你们的文章引得我在洗澡后睡觉前一口气读完, 我替中国人民庆祝,替你们两位的新写作作风庆祝!合作社会议要我讲一次话,毫无材料,不知从何讲起。除了谢谢你们的文章之外, 我还想多知道一点,如果可能的话,今天下午或傍晚拟请你们来我处一叙,不知是否可以?”
1945年4月24日,毛主席在第七次全 国代 表大会上作口头政 治报告,谈到延 安整风时,他说:
“艺术家和作家,对文艺座谈会这样的方法也赞成,从前他们不知道怎样做,我们党给他们指出方针,向他们进行教育工作,不是命令主义,而是逐渐使他们自觉,这就很有成效。”
毛主席为文艺工作指明的方向,深刻地影响着革 命的文艺工作者们,他们纷纷投身到火热的现实生活中,把自己的感情、思想、意志与工 农 兵大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成长为人民的艺术家,创作出一大批反映社会历史激荡的、为人民群众喜爱的文艺作品,象周 扬、何其 芳、陈荒 煤、严文 井、周立 波、贺绿 汀、华君 武、穆 青、贺敬 之、赵树 理……一个个名字灿若星辰。
新中 国成立以后,由于非无 产阶 级思 想的长期存在,在文艺这一条战线上,依然存在着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存在着文艺批评“尺度”的问题。
1956年5月2日,毛主席主持召开最 高国 务会议第七次会议,关于“百 花齐 放、百 家争 鸣”的文艺及学术政策问题,他说:
“在艺术方面的百 花齐 放的方针,学术方面的百 家争 鸣的方针,是有必要的。百 花齐 放是文艺界提出的,后来有人要我写几个字,我就写了‘百 花齐 放,推 陈出 新’。现在春天来了嘛,一百种花都让它开放,不要只让几种花开放,还有几种花不让它开放,这就叫百 花齐 放。”
1957年1月27日,毛主席在省 市自 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发表讲话,对于“百 共齐 放、百 家争 鸣”中存在的香花与毒草问题的辩证关系,他说:
“在我们无 产阶 级专 政的国家里,当然不能让毒草到处泛滥。无论在党内,还是在思想界、文艺界,主要的和占统 治地 位的,必须力争是香花,是马克 思主 义。毒草,非马克 思主 义和反马克 思主 义的东西,只能处在被统 治的地位。在一定的意义上,这可以比作原子里面的原子核和电子的关系。一个原子分两部分,一部分叫原子核,一部分叫电子。原子核很小,可是很重。电子很轻,一个电子大约只有最轻的原子核的一千八百分之一。原子核也是可以分割的,不过结合得比较牢固。电子可有些‘自 由主 义’了,可以跑掉几个,又来几个。原子核和电子的关系,也是对立统一,有主有次。从这样的观点看来,百 花齐 放,百 家争 鸣,就是有益无害的了。”
1957年2月16日,毛主席召集中 央各报刊、中国作 家协 会、中国科学院和青年团的负责人开会,讨论文艺思想问题,他指出文艺批评中要坚持又批评又帮助的态度,把人“一脚踢倒”是国民 党的作风,要警惕“简单化”,他说:
“我们的危险就在革 命成功了,四方无事,天下太平了。只允许香花,不允许毒草,这种观念是不对的。香花是从同毒草作斗争中出来的。香花与毒草齐放,‘落霞与孤莺齐飞’。”
1957年2月27日,毛主席在最 高国 务会议第十一次(扩大)会议作题为《如何处理人 民内 部的矛 盾》的讲话,对“百 花齐 放,百 家争 鸣”中的矛盾问题,他说:
“对于文艺作品中反映资 产阶 级、小资 产阶 级倾向的东西,应该给予批评,就是要有有说服力的批评。教 条主 义的批评就不能解决问题,而是助长这些不好的东西。批评和自我批评是人 民内 部教育自己和发展自己事业的一个方针。正确的东西是跟错误的东西作斗 争而发展起来的,马克 思主 义就是这样。”
1957年3月8日,毛主席召集文艺界座谈会,对于想放而不敢放,想鸣而不敢鸣的现象,他说真正的马克 思主 义者是不怕什么的,鲁 迅如果在世,“他一定有话讲,他一定会讲的,而且是很勇敢的”,对文艺批评问题,他说:
“有些批评粗暴得很。现在文艺批评可以说有三类:一类是抓到痒处,不是教条的,有帮助的;一类是隔靴搔痒,空空泛泛,从中得不到帮助的,写了等于不写;一类是教条的,粗暴的,一棍子打死人,妨碍文艺批评开展的。要批评一个人的文章,最好眼被批评人谈一谈,把文章给他看一看,批评的目的,是要帮助被批评的人。可以提倡这种风气。无论资产阶级思想也好,小资产阶级思想也好,在知识分子中还是占大多数的,他们还没有跟群众打成一片。我看还是跟工 农 兵打成一片才有出路,不能打成一片,你写什么呢?光写那五百万知识分子,还有身边琐事?不能永远只写这些人,这些人也会要变的。”
关于继承文化遗产问题,他说:
“我并不赞成牛 鬼 蛇 神,可以让它演出来,批评一下。文化遗产中有许多毒素和糟柏呢!对一些传统剧目过去我们禁了几年,别人有些反感,现在开放了,也可以批评,但批评要说理。放一下就大惊小怪,这是不相信人民,不相信人民有鉴别的力量。”
1957年3月10日,毛主席同新闻出版界代表谈话,针对“有些文学家十分不喜欢马克 思主 义这个东西,说有了它,小说就不好写了”的问题,毛主席拿鲁 迅来加以说明,他说:
“有人问,鲁 迅现在活着会怎么样?我看鲁 迅活着,他敢写也不敢写。在不正常的空气下面,他也会不写的,但更多的可能是会写。俗话说得好:‘舍 得一身 剐,敢把皇 帝拉 下 马。’鲁 迅是真正的马克 思主义 者,是彻底的唯 物 论者。真正的马克 思主 义者,彻底的唯 物 论者,是无所畏惧的,所以他会写。现在有些作家不敢写,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我们没有为他们创造敢写的环境,他们怕挨 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们本身唯 物 论没有学通。是彻底的唯 物 论者就敢写。鲁 迅的时代,挨 整 就是坐班房和杀头,但是鲁 迅也不怕。”
1958年2月27日,毛主席审阅修改周 扬的文章《文艺战线 上的一场大辩 论》,在文章谈到毒草已经长出来处,加写:
“那么,就让它长吧。因为毒草是一种客观存在,毒草盛长,就标志着工 人阶 级锄草队伍要出动了。想把客观存在的毒草泥封土掩,不许露头,或者一露头就用简单办法一下子压死,是一种不懂阶 级斗 争策略的蠢笨作法,而且一定会留下后祸,将来要付出更多的劳动才能把它锄掉。”
另外,毛主席还加写了建立无 产阶 级文艺大军的内容,他写道:
“解 放文学艺术界及其后备军的生产力,解除旧 社 会给他们戴上的脚 镣手 铐,免除反动空气的威胁,替无产阶级文学艺术开辟了一条广泛发展的道路。在这以前,这个历史任务是没有完成的。这个开辟道路的工作今后还要做,旧基地的清除不是一年工夫可以全部完成的。但是基本的道路算是开辟了,几十路、几百路纵队的无产阶级文学艺术战士可以在这条路上纵横驰骋了。”
进入六十年代之后,毛主席多次对文艺战线不反映工 农 兵的现象进行了很严厉的批评。1963年12月12日,他在《文艺情况汇报》刊载的《柯庆 施同志抓曲艺工作》一文上批示说:
“不能低估电影、新诗、民歌、美术、小说的成绩,但其中的问题也不少。至于戏剧等部门,问题就更大了。社会经济基础已经改变了,为这个基础服务的上 层建 筑之一的艺术部门,至今还是大问题。这需要从调查研究着手,认真地抓起来。许多共 产党人热心提倡封 建主 义和资 本主 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 会主 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
1964年6月11日,毛主席主持中 央工 作会 议全体会议,他要求在当时开展的“五 反”、“四 清”城乡社 会主 义教育活动中抓理论、抓文艺,他说:
“比如唱戏,就是没有改 革过来,这十五年根本没有改,什么工农兵,他根本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封 建主 义和资 本主 义,所谓帝 王将 相、才 子佳 人。”
1965年6月11日,毛主席在杭州汪庄接见中 共中 央华东 局书记处成员,谈到文艺工作时,他说:
“文艺座谈会我讲了话,放了空炮,以后二十几年没有整个抓文艺战线,结果长期以来照样是帝 王将 相、才 子佳 人占统 治地位,尽是那一套,劳动人民只是打武场、跑龙套。现在要改一改,让劳动人民当 主 人,才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在其后的相当一个时期内,在毛主席的关心和鼓励之下,一场以劳动人民当主人、让工农兵登上舞台的文艺变革迅速开展起来,毛主席曾评价说:“在文学艺术方面,也出现了新的文学艺术,以与旧的文学艺术相对抗。就是号称最难改革的京剧,也出现了新的作品。”但在文艺变革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左”的倾向,导致了“怕写文章,怕写戏;没有小说,没有诗歌”的现象。
1975年7月14日,毛主席在同江Q谈话的时候,对文艺战线上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批评,他说:
“党的文艺政策应该调整一下,一年、两年、三年,逐步逐步扩大文艺节目。缺少诗歌,缺少小说,缺少散文,缺少文艺评论。对于作家,要惩 前应 后、治 病救 人。”
毛主席的这次谈话后来印发政 治 局讨论,毛主席在批示中说:
“我讲的不完全,至少应该提到鲁 迅提倡削烂苹果一篇。”
毛主席提到的“削烂苹果一篇”,来自鲁 迅先生杂文集《准风月谈》中的《关于翻译(下)》,说的是鲁 迅先生对于批评的态度,面对当时中国翻译作品良莠不齐的混乱状况,鲁 迅指出“希望刻苦的批评家来做剜烂苹果的工作”,遇到烂苹果,不要一下子抛掉,而是把烂的剜掉,把“可以吃得”的留下来。毛主席对鲁 迅的这种态度非常赞赏,有一次眼疾手术,不能看书,他让工作人员读鲁 迅的文章给他听,当听到关于剜烂苹果的地方时,连说:写得好,写得好!
毛主席与鲁 迅是心灵相通的,“剜烂苹果”是鲁 迅的态度,也是毛主席文艺批评的态度,这样的态度是实事求是的,是辩证唯物的,是符合延 安文 艺座 谈会精 神的,对于文艺作品,既不能因为有点烂疤就一古脑地扔掉,又不能毫不作为,让烂疤任由烂下去,毒害了一筐好苹果。
毛主席的文艺批评以及“所用的尺度”是人民大众的,是为了最广大的人民服务的,他的“让劳 动人们当主 人”,代表了最先进的政治文明,有着持久的生命力。有些人意图突破毛主席的这一“尺度”,宣扬起“超阶级的人性论”、“描写黑暗论”等一套套理论来,岂不知这些都是民 国时 期被鲁 迅先生痛打得满地找牙的“落水狗”,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它既不是创新,也不是进步,而是鲁 迅文章里说的那种“沉渣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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